以爱为主题写一篇作文 如何以墓地为主题写一篇脑洞大开的故事?

《活人墓》
1、
很多人到二十五岁就死了,却要等到七十岁才埋。
死人有墓,活人自然也有。
我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守墓人,专为活人守墓。
墓地外表上是一排住宅楼,但我知道,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活人墓。
这排楼有六层,五个单元,总计六十户。
我住在1单元的101室,是守墓人世代相传的住所,还有一把全部住户的房门钥匙。
实际上,每个来到活人墓的人,都是租客。我不算包租公,因为房租从不经我手,具体去哪儿,我也不得而知。
单元门口处有一对老年夫妇,常年坐在一棵大槐树下,迎来送往每天进入墓地的活人。
我的二楼,是一个吃喝不愁的胖子,他的父母在附近的小区,为他留了一套房子,他自己有房子却不住,而是来到活人墓,我估计他是想收房租以供日常开销。
当然,这胖子没有工作,唯一的嗜好就是叫了外卖,扣着大汗脚看网络直播。
高兴时,便随手打点美女主播一些银子,不高兴时,就在网络上发表恶毒言论。
据上一任的守墓人说,这个胖子在十八岁那年就死了,要等到六十岁才埋。
我问他为什么,老人家当时笑着告诉我,那人每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和废人有何区别,而且他常年不运动,心脑血管早已埋下病患,又胸无大志,活着与死了,又有何分别?
我点点头,心说是这么个理儿。
而就在这天,胖子突然来敲我的门,大喊着说有急事儿。

2、
我利索的开了门,见他叼着一根烟,一只胖手撑着我的门,咧着嘴说:“借个火。”
我问他:“你家没打火机么?”
“早没气儿了,懒得去买。”
“哦,那你等会儿。”
我说完,去屋里摸了盒火柴,从宾馆住宿时带来的,还印着商标和联系电话。
胖子接过后看了一眼,笑着发问:“这宾馆咋样?”
我不免心中惊讶,“你还有想出门的时候?”
“我就问你咋样!”
得,脾气还不小。
“一晚80,商务间,还不错。”我笑着说。
他嘭的一声把门关上,踏着拖鞋上楼了。
过了两天,我的平静生活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
我打开门,发现是一个女孩儿站在门口,怯生生的看着我。
她穿着洁白的纱裙,梳着柔顺的马尾辫,抿嘴的时候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挺清纯的一女孩儿。
她低着头,手指在互相搓扭:“请问,你认识马德彪吗?”
我心惊,二楼那胖子?妹纸竟然找他?
但还是谨慎的反问:“你说马德彪?长啥样?”
妹纸伸开双手,比划着他的体态,“大概这么胖,脑门儿有点大,头发有点儿稀。”
我点点头,手往上指:“他住二楼。”
“我知道,可我去找他了,他不在家。”妹纸咬着嘴角,显得很忧虑。
不在家?马德彪有不在家的时候?
我心中起疑,但还是决定上楼去看看,于是拿起门上挂着的钥匙,带着妹纸上了二楼。

3、
“马德彪!你开门呐!”
我使劲儿锤了两下二楼的门,但一直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马德彪的声音。
妹纸面露担忧的看着我,我问她:“马德彪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低下头,眼神闪躲,“两个星期以前,他找我借了两千块,而我只是他在培训班上认识的同学。”
“什么培训班?”
“厨艺。”
我听见这话,心里泛起了嘀咕,这马德彪常年叫外卖,怎么舍得去学厨艺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他竟然舍得出门了,对于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来说,肯定会有一个让他无法抗拒的因素,才能逼迫着他去和外界妥协。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加重力道敲门。
因为在守墓人的守则当中有明确规定,但凡是活人墓中的住户,如果出现异常情况,守墓人有义务了解原因,因为在平常人眼中的一件小事,很可能就会影响到住户的人生,甚至可以让我的上司判定,他是否适合继续在活人墓中住下去。
眼下马德彪能放下懒惰的生活去学厨艺,这就属于以上情况。
接连敲了几下,马德彪屋内还是无人应声,我决定用手中的钥匙打开,进去看一下。
妹纸见我拿起钥匙,惊讶问道:“你有他的钥匙?”
我笑了笑:“我有这排楼上所有人的钥匙。”
“那你是?”妹纸突然瞪大好看的双眼,“包租公?”
我摇摇头,“很可惜我并不是包租公,我只是个宿管,这排楼上住的都是租客。”
妹纸撇撇嘴,似乎有些失望。
说话间,我已经打开了门。
在门闪开一道缝隙的瞬间,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从马德彪屋里飘了出来。
我和妹纸不约而同的向后退步,她捂着鼻子跟我说:“这什么味儿啊?”
“不知道。。。”我用手遮住口鼻,慢慢向里踏进步子。
门口是一个简易的鞋柜,放着几双沾满灰尘的球鞋,还有一双马德彪常穿的人字拖。
我心里一惊,看来这兄弟没在家,应该是出去了,想到这我刚要往外走,却在看清客厅的下一刻,遍体生寒。
紧跟着我的头皮发炸,连膝盖都软了。

4、
我终于知道,那股挥之不散的恶臭味儿来自何处。
在我面前的客厅里,遍地都是卫生纸与外卖包装袋组成的垃圾,而在这些垃圾簇拥的正中间,是一个硕大的白色浴盆。
里面盛满了鼓起泡沫的黄色液体,正向外不停弥漫一丝若有若无的酒精气味儿。
只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这是啤酒,马德彪竟然将浴缸里灌满了啤酒!
而他此刻就泡在这个盛满啤酒的浴缸里,紧闭着双眼,手中握着一把小刀,他的舌头耸拉在发紫的嘴唇外侧,像一条无脊椎动物一样来回舔舐,他的双手搭在浴缸的两边,厚厚的肥肉堆叠起一丝丝的皮肤褶皱,而更加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地方,则是他的胸口处!
一道二十公分见长的伤口,正从里到外不断爬出一条条令人无比恶心的蛆虫,混杂着不停向外涌出的血液,在他的身上来回乱窜。
这场面实在太过恐怖,让我的脊背阵阵发凉,全身止不住的剧烈颤抖。
“扑通!”
一声闷响从我身后传来,我僵硬的转过头,却看到白裙妹纸已经晕倒在地,她美丽的脸颊上还沾染着些许白沫,想必是受不了面前场景的刺激,而引发的胃部痉挛。
我咽了口唾沫,站在不知是死是活的马德彪面前。
因为他耸拉在嘴外的那根舌头,正用一种像钟摆一样的节奏不停晃动,我不能确定他究竟是死了,还是在以另一种形态活着。
我站在原地束手无策,冷汗迅速密布全身,湿透了我的衣领,我的手心。
然而,就当我鼓起勇气,准备转身扶起妹纸离开的一瞬间。
马德彪,动了。
他竟然微微的抬起头,那颗被酒液浸泡更显臃肿的脑袋,以一种类似被上了发条的机械感,缓缓仰起,然后用两只瞳孔溃散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我。
这一刻,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窒息感,心底忽然生出一张密密麻麻的恐惧大网。
我不停吞咽着口水,想跑却发现双脚扎根在原地,只能被动的等待着。
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么,我想大声喊叫,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向仁慈的老天爷发誓,这只是我成为守墓人的第七天,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在活人墓中会发生这种无比恐怖的事情。
马德彪吐着那根长舌头,忽然咧动嘴角,然后露出了一个我所见过的最扭曲的笑容。
“嘎嘎嘎嘎。”
他的牙齿在互相打颤,以一种微小的频率。
舌头依然在摇摆,似乎永无止境。
我艰难的张大嘴,试图想吸纳更多的氧气,以此来维持我濒临崩溃的思维。
突然!
马德彪扔掉手中的小刀,双手扶着浴缸缓慢的站了起来。
他胸部的伤口受到压迫,从里面涌出越来越多的蛀虫白蛆,当我看到这幅场景,头皮已经完全麻木。
“哗啦。”
浴盆被带起一圈水波,马德彪从里面稍显笨重的跨了出来,当他挺着满肚肥油,赤身裸体的靠近,我受到极度震惊的内心深处,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冲动。
我冲上前,一脚踹在马德彪的身上。
但当我的鞋底触碰到他皮肤的一瞬间,我才知道我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他的身躯就像一具灌满钢筋的铁板,坚硬而没有一丝弹性。
我被反震力推的向后踉跄,马德彪的步伐已经临近,我几乎能够闻到他身上那股最为浓郁的恶臭,似乎就是整间房子内气味儿的根源。
他五官扭曲,摇摆着长舌头,站在了我的面前。
然后,伸出双手,握住了我的肩膀。
他用无神的双眼直视着我,嗓音沙哑而缓慢,含糊不清的说出两个字:
“救。。。我。。。”

5、
当我听到这两个字以后,心中的恐惧竟然奇迹般的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我正在看《午夜凶铃》,突然看到不止一个贞子,而是十几个贞子们排着队从电视里爬出来。
当我看到第一个,绝对会扯着嗓子大声尖叫,但当看到第十个,很有可能我已经审鬼疲劳,也许会走过去和她握手寒暄,再问一句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
毕竟,我是一个守墓人,没有点儿职业素养,很难在活人墓立足。

现在我尽量保持冷静,而马德彪已经闭上双眼,失去了意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手臂上,我一边提防他伤口中的蛆虫往我身上爬,一边吃力的将他扶到墙边坐好,然后急忙去查看妹纸的情况,幸好她只是受到了惊吓,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外,脉搏和心跳还算正常。
我收回放在妹纸胸口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回头看了一眼马德彪,心中却突然多了一些启发。

记得老家曾有句俗语,用来形容人的懒惰,我觉得相当贴切马德彪的遭遇。
“懒的身上都生蛆了。”
特别是我奶奶,每当看到年少的我赖床,她都会拍着我的肩膀说这句话。
在做守墓人之前,我从来没有对懒惰有过直观的感受,可在马德彪身上,我看到了懒惰所带来的恐怖力量。
先不去管是什么东西伤害了他,起码在上一代守墓人口中,我就已经了解到马德彪的日常特点。
好吃懒做,一无是处,他总是能为自己的失败找到借口。
或许不住在老房子里,而是选择搬到活人墓,也是他的一种逃避。
可最后,他还是以另一种惨不忍睹的方式,被积攒在体内的懒惰所腐蚀。
而他的灵魂,恐怕早就已经腐烂不堪。
看着马德彪毫无血色的脸,我想到了活人墓存在的意义。

死人墓是用来安放死了肉体的灵魂,活人墓则是用来安放死了灵魂的肉体。

每个来到活人墓的活人,其实早就死了。

把妹纸抱进我的房间安顿好后,我急忙跑上二楼,站在马德彪身前掏出了手机,给活人墓的主管老阎打去了一通电话,简单叙述了事情经过后,我在房间里开始等待老阎的到来。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职能范围,身为一个守墓人,我只负责为来此租住的活人登记,并且处理他们的日常琐事。
但如果发生这种流血事件,那就要交给老阎来管。
趁等他的空当,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老阎的情景。
忍不住笑出了声。

6、
我听见踩踏楼梯的声音,赶忙收敛了笑容。
老阎来了。
他戴着一顶大檐帽,鼻梁上架着复古墨镜,穿着一件白色的大炮子,外表酷似《让子弹飞》里边的葛大爷。
老阎一进屋,我就迎了上去:“您来了。”
“201住户。”老阎瞥了我一眼,“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朝他努努嘴,示意他往旁边看。
老阎摘下墨镜,转头看见了靠墙坐着的马德彪。
“哎呀卧槽!”他蹦了起来,踉跄着退后,“这谁啊?”
“201住户马德彪。”
“哎呀我的妈啊!这孩子咋长的比你还丑!”
“嗯。。。呃。。。”
“具体怎么回事儿,给说说。”老阎摘下帽子,看了一眼客厅中的浴缸,皱着眉头又蹲在马德彪身边,揪起他一只胳膊仔细查看。
我捋着思绪,揉着脸说:“今天有个小姑娘敲我的门,说找马德彪,她说前段时间马德彪和她一起参加了一个厨艺培训班,借了她两千块钱就。。”
“等等!”老阎猛地挥手打断了我,“小姑娘?”
我点点头:“对,怎么了?”
老阎脸色严肃的说:“这事儿很蹊跷,我想先和那个小姑娘聊聊具体情况。”
我直直的看着他,可老阎的脸上除了认真,还是认真,找不到一丝破绽。
“那姑娘在我屋呢。”
老阎一听这话,突然站起来,朝我吹胡子瞪眼:“你说什么?你,你们?”
我对他很是无语,加重语气对他说:“咱们能不能先谈正事儿,您老正经点行不行?”
老阎看我有点儿急了,便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手掌顺着浴缸的边缘摸索,“你刚才说马德彪借了小姑娘两千块钱,然后呢?”
“然后姑娘说联系不上就来找他,结果敲不开门就来找我,我打开门就看见马德彪成这样了。。”我看着盛满酒液的浴缸,心里不知怎么又犯起了恶心。
老阎点点头,用手指沾了一点儿浴缸中的啤酒,然后放在鼻前闻了闻,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我无比汗颜的举动。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青8。”老阎眯起眼,像个行家,“这小子平常收入怎么样?”
我摸着额头的汗,回忆上一代守墓人的话,“我记得好像他一个月杂七杂八的能挣五千。。但主要都是他收的房租钱。”
“那他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有几位女性,年龄都多大,长相如何,身高如何?”老阎庄重的看着我,口气急促。
我咽了口唾沫,看向胸部伤口还在冒出血泡的马德彪,再看向一脸凝重的老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这个人已经懒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还有,您问的这些问题,和他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吗?”
老阎点点头:“相当重要。”
“我建议,咱们还是先救救他。”我指了指马德彪,他胸部的伤口仍旧在向外爬出令人恶心的蛆虫,似乎他的体内有一个巨大的虫巢,我越想头皮越麻,赶忙移开视线。
“他没救了。”老阎面露遗憾,“我认为,这事儿应该和他借的那两千块钱有关。”
“那您的意思是?”
“咱们去找那个小姑娘问清楚。”老阎戴上帽子,走向门口,见我还楞在马德彪身旁,他催促着我离开,“别看了,走吧,再看也救不了他,我会给上头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把他处理了。”
我叹口气转过身,想起那天马德彪跟我借打火机还活蹦乱跳的,心里难免有些五味杂陈。
突然!
我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嘎嘎”声从身后传来,在安静的客厅里相当突兀刺耳,我的头皮猛地发炸,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是马德彪牙齿打颤的声音,上下牙齿快速碰触,让我忍不住的心慌意乱。
老阎显然也听到了,他立马变了脸色,挤过我一步跨到马德彪身边。
我转头盯着马德彪,见他已经睁开双眼,空洞的瞳孔缓缓收缩,那根露出嘴外的长舌头,又重新开始摆动,胸部伤口也正向外不停涌出一股股奇臭无比的气味儿。
我强忍着胃中的酸楚站在老阎身后,见老阎毫不避讳的揪住那根滴淌涎液的长舌头,任由越来越多的蛆虫从马德彪口中疯狂涌出,然后用力向下一扯!
对此我心中并无恐惧,只是觉得异常反胃,因为我亲眼所见,一个懒惰成疾的人,他的舌根竟然完全变成了黑色!
老阎手里握着那根腐黑舌头,沉默凝视着马德彪身上的异象,数秒后,老阎的脸色剧变,近乎是颤抖着惊呼出声。
“是它!!!”

7、
“它?它是什么?”我心里莫名一紧,虽然与老阎认识时间不长,但他脸上的那种震惊和焦虑,还是让我觉得整件事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复杂。
老阎放开马德彪的舌头,蹲在地上从裤兜里摸索,片刻后他抽出一张红色的彩页递给我,我急忙一把接过仔细查看。
“包小姐一夜380?”我抬起头,瞪大双眼看着老阎。
他一张老脸立马涨的通红,神情尴尬的回头夺过彩页,“咳咳,拿错了,走路上别人发给我的。”
“可上面写着‘高级VIP阎先生’啊。。。”
“那不重要!”老阎加重了语气,这回反倒比我还认真,“正事儿要紧。”
我点点头问他:“那您刚才说的‘它’到底是什么?”
老阎将手再次伸向裤兜,从里面摸出一张白纸,他确认过后递给了我。
当我看完白纸上的信息后,终于明白了老阎的震惊从何而来。
“请各活人墓有关单位注意,古兽浑噩脱离管制,如果发现其行踪务必及时向上级汇报,以免造成伤亡事件。”
我逐字逐句的念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问向老阎:“这个浑噩,是个啥?”
老阎眯起深沉的眸子,揉着下巴说:“这玩意儿是种意识层面的生物,它没有固态外表,能与人性中的阴暗产生吸引力,喜欢侵袭意志力不强的人,就比如这个马德彪,你不是说他很懒吗?那就不知道他在哪儿碰见这玩意儿,浑噩一看他,那就是王八看绿豆。”
我补上话茬:“对上眼了!”
“对咯!”老阎点头赞同,他又想起来什么,抬头看着我发问,“你说这胖子平常懒的都不出门儿,整天宅在家是吧?”
“对,你看这地上的垃圾,他连煤气灶都懒的开,那电脑键盘上的灰从来不擦,有时候起的晚了还不刷牙,连衣服都不自己洗,真不敢想如果没有外卖软件,他会不会早就饿死了。。。”
老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啧啧称奇:“你对他这么了解?”
我面儿上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说:“这不是很多年轻人的共性吗。。。现在会自己做饭的不多,会收拾家务的则更少,而那个不刷牙的事儿,我自己就干过,不过衣服我倒是自己会洗,毕竟有洗衣机。。。”
老阎笑了,自从进门以来他露出了第一个笑容,但是充满了深深的鄙视。
我撇撇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过分纠缠,急忙岔开话题说:“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阎指了指楼下,眯起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去跟那姑娘聊聊,这胖子一年到头不出门儿,既然你说他去了一次厨艺培训班,那我想浑噩那玩意儿,肯定就是在那里和他对上眼的。”
我哦了一声,眼神询问老阎该怎么处理马德彪,毕竟不能让他就那么狼狈的坐着,虽然丑是丑了点儿,可他归根结底是个人,不管他现在的模样有多丑恶,我都无法让自己坐视不管。
老阎掏出手机发出条信息,对我挥挥手,“搞定,已经通知上头了,待会儿有人来解决,咱们走吧。”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舌头摇摆的马德彪,重重叹息一声,跟着老阎走出了201的大门。
下定决心要找那个白裙妹纸问清楚,马德彪究竟在厨艺培训班遇到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借那两千块钱。
我关上了201的房门,转头一看却不见老阎的身影。
果然,这色老头儿跑的比兔子特爹还快。
可我就想问他一句,你带钥匙了么。。。

8、
我来到家门口,看见老阎站在那儿,一副抓心挠肝的表情,他冲我摆摆手,急不可耐的说:“磨磨蹭蹭的,快开门!”
我撇嘴苦笑,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带着老阎走进去,我突然发觉房间里多了一丝淡淡的清香,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平常就我一个大男人住这儿,想来是因为多了个妹纸。
老阎急切的从我身旁挤过去,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摘下帽子大喊:“姑娘呢?小姑娘在哪儿呢?”
我刚想跟他说在卧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简直是声嘶力竭,我急忙快步跑过去,进屋一看顿感头大。
妹纸已经醒了,正斜靠在床上用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反观站在她面前的老阎,带着一脸“小妹妹你不要怕大爷只是想跟你做游戏”的表情,笑眯眯的看着她。
我咳嗽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对老阎说:“阎大爷,您能不能别整天看见小姑娘就不正经,我知道您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可您这也太过了吧。。。”
“你懂个屁!”老阎看都不看我,对妹纸笑着说“小妹妹,今年多大了啊?”
妹纸紧咬着发白的嘴唇不停摇头,一副怕极的模样,前脚刚刚亲眼所见马德彪的骇人惨状,后脚又遇到老阎这种老不正经,还真是难为她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加重语气大吼,“行了!正事儿要紧!”
老阎被我吓了一跳,刚要对我发火,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捏着嘴唇上的胡须,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转而对我说:“是你小子问,还是我问?”
我把他推到一边,慢慢走近妹纸,谁知她现在神经异常紧张,下意识的大声尖叫:“啊!你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我抬起双手,示意我很安全,然后微笑着解释:“你忘了,你来我这找马德彪,然后咱们到他家后,你就,你就晕过去了。”
我刻意不去描述马德彪的惨状,但妹纸还是回忆起看到的场景,我能清晰的看到,她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密,我灵机一动去客厅倒了杯水,回来后递给她,“渴了吧?你先喝点儿水,缓缓再说。”
妹纸看看我,又看看沉默的老阎,精神状态正慢慢趋于好转,她迟疑的接过杯子,然后一口气把水喝了个干净,我看着她的可怜模样不禁感慨,挺纯的一姑娘,竟然会结交马德彪这种懒汉,到最后又被吓的六神无主。

究竟是马德彪吓人,还是懒惰更加可怕呢?

我下意识的摇摇头,不免有些唏嘘。

有了马德彪的遭遇作警钟,我会尽可能的去改变。
但不会再逃避。

而下一步,是该面对浑噩了。

9、

妹纸双手握住杯子,眼神渐渐明朗,她深呼吸两口气,试探着问我:“那个,我好像没事儿了,那个谁。”她说到这儿,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马德彪,他怎。”

我直接打断了她:“先别管他了,现在我想问你一些很重要的问题,希望你能认真的回答我,可以吗?”

妹纸点点头,示意没问题。

我看向老阎,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他抱着胳膊站在旁边,默许我发问。

我尽量捋清思绪,组织好语言后,对妹纸轻声说:“你能不能详细说说,马德彪参加厨艺班的情况?”

“大约一个月前,我早上照例去参加厨艺培训,进门之后就闻到一股汗臭味儿,一闻就知道是那种不常洗澡的邋遢味道。”妹纸抿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我就看见了坐在后排的马德彪,当时教室里的人不多,但都刻意的躲着他坐在前面,所以他一个人坐在窗口位置相当扎眼。而且他脸上还有些小痘痘,经常熬夜那种,总而言之,虽然不想以貌取人,可就个人卫生而言,他给我的第一印象非常邋遢。。”

“后来呢?”

“后来,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的培训班,很多你只要交了钱,老师们态度都还算不错,不过我们这些学员都能看出来,老师也挺反感他,基本和他没有交流,有时候马德彪提问,他也装作没听见。。。”

我点点头,跟老阎对望一眼,能看出来老阎也觉得很尴尬。

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因为个人作风问题,受到其他人的孤立,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在培训班上或许不用结交朋友,但那颗求学的心,肯定会因此备受冷落。

我还是觉得马德彪作为一个成年人,放任缺点去破坏自己的生活,或许在他的世界里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如果达到了损人不利己的程度,那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自己。


别人拿着刀子想要伤害我们,只要我们一直心怀警觉,自然可以及时做出反应,甚至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自身的缺点,永远是一柄无形之刃。


你看不见,也摸不着。


它划不破你柔嫩的肌肤,刺不穿你坚硬的骨骼,却可以将内心切开一个不易察觉的细小伤口,一滴一滴放干你身上的鲜血。


直到浑身冰凉。


到时候就算你想去触摸阳光,却再也没有举手的力气。


甚至连资格都没有。


10、

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见妹子正安静的等待着,我冲她略带歉意的微笑,示意她继续。

妹纸点点头,却突然想起来什么,眉头越皱越深:“这种孤立马德彪的情况持续了没多久,培训班又来了一名新学员。”

“新学员?”我愣了愣,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老阎,能看出来他的表情相当凝重。

“对,但不知怎么回事儿,他好像和马德彪一见如故,两个人特别投缘,而且一点儿都不嫌弃马德彪邋遢,还和他勾肩搭背的聊天,俩人天天粘一块,让我们很多人都无法理解。”

我下意识的将浑噩与这名新学员联系在一起,同时问向妹纸:“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你有他照片吗?”

老阎站起了身,掏出手机,似乎在翻找照片,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等待着妹纸的下文。

谁知妹纸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和老阎不约而同的瞪大双眼,差点儿就破口大骂卧槽特个马德彪!

妹纸将几丝乱发撩到耳后,摇了摇头说:“你们理解错了,我说的她是女‘她’,不是男‘他’。她是个女的,而且很漂亮,不对,用漂亮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外在,她身上有一种非常迷人的气质,身材也很棒,就连我这个女人看到都会有点儿小自卑。所以我才会说,她能跟马德彪勾肩搭背,让我们所有学员都无法理解。”

听了这话,我的心头有一千万只草泥马追着一千万个王尼玛来回狂奔,久久不能平息。

也越发对这个相当不拘小节的美丽女人感到好奇。

而我转头再看向老阎。

果然,他的嘴角流淌出发自肺腑的渴望口水。

而他的眼睛里就好像站着一个齐秦老师。

在用激情澎湃的男高音,唱出那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曲。


我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狼。。。


11、

神秘的美丽女人,有意思。

我转而用力握住了老阎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我知道他对于美女基本没有抵抗力,但他如果再表现的如此不堪,就真的太过分了。

老阎一边擦着口水,一边瞪着我说:“好了好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我这个爱好全公司都知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我收回鄙夷的视线,叹了口气,继续对妹纸说:“那马德彪借你两千块钱是怎么回事儿?”

妹纸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天我去照常上课,但马德彪好像请假了并没有来,到中午结束的时候就我一个人还没走,他突然冲进教室,我看他满头大汗很急切的样子,然后他对我说有急事儿,需要用钱,我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会借给他,毕竟没什么交情嘛。”

说到这儿,妹纸举起手中的杯子,让我再给她接杯水,我倒完水回来递给她说:“然后呢?”

妹纸小口喝着水,她咬着发白的嘴唇,似乎回忆起来有些艰难,“但是他一直在哀求我,说是救命钱,我这人吧平常就看不得别人找我帮忙,再加上他掏出身份证什么的押给我,我最后实在不忍心看他一个大男人低声下气的样子,就,就借给他了。哦对了,其实他一开始想借一万,我留了个心眼儿,所以只借给他两千。。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一万?!”我脱口而出,这胖子怎么看也不像缺钱的主儿,却跟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培训班同学借一万块,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越发让我觉得扑朔迷离,妹子已经给了我想要的答案,接下来,是应该去一趟那家厨艺培训班,然后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神秘女人。

我想起了那天马德彪找我借火,询问我宾馆的环境怎么样,看来他应该是要跟这个女人去开房,然后两个人在气氛旖旎的房间里,做出了某些不可描述的行为。

想到那种满是违和感的画面,我心中莫名的有些恶心,整个人觉得异常尴尬。

不知道马德彪当时会不会先洗澡,毕竟姑娘们都不太喜欢浑身油腻的汉子,和自己,那样。。。

思前想后,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个神秘女人应该就是浑噩的化身,她诱惑了马德彪,最终残忍的重伤了他。

如果真像上级发布的公告中所说,浑噩出逃会引发伤亡事件,但她完全可以直接一刀把马德彪给捅死,何必要如此麻烦。

那她费尽心机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不通这一切的关联,感觉自己走入了一个死局。

细细想来,全身上下不由得生出一丝刺骨的寒意。


12、

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给老阎使了一个眼色,又对妹纸说:“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其他的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妹纸这时候已经喝完了第二杯水,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举起手中的空杯子说:“我刚才好像出了太多汗,口渴的厉害,能不能再帮我倒杯水?”

“当然没问题。”我接过杯子倒满后递给她,“一会儿你是回家,还是?”

她笑着摇摇头谢过了我的好意,我刚要说话,老阎却一把推开我,非常热心的对妹纸说:“小妹妹,你不要怕啊,我是他的下属。”老阎指了指我,笑的很得意,“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先在这儿休息,不用担心,在这里没人可以打扰你哟,休息好了也不要急着走哟,等着我们回来哟~还有,我们俩要去一趟那个培训班,麻烦你说下地址呗。”

我听着一个起码得有五十岁的老男人,一口一个哟,让我感觉比马德彪的惨状还要恶心。。。

妹纸羞怯的低头笑笑,忙说那怎么可以呢。

老阎热切的冲她直摆手,不停解释劝慰,最终妹纸拗不过他只好点头答应,我看她面色不太好整个人很虚弱,自然也没有意见。

妹纸把地址给了我们,老阎记在手机上顺带要求添加妹纸的微信号,结果非常尴尬的,被妹纸以没记住微信号这种理由给婉拒了。

像我这种明白真相的吃瓜群众,自然喜闻乐见。

我把活人墓的钥匙放好,确保了钱包带在身上,叮嘱妹纸在家注意安全,又给她拿了个盛满开水的暖壶放在卧室后,便拽着不停跟妹纸说再见的老阎,走出了101的房门。

可是当我把门关上,走出活人墓的那一刻。

心中突然多了一股莫名的恐慌,我不明白这股恐慌从何而来,直到我下了出租车,来到了厨艺培训班的大门前。

这股恐慌都未曾渐弱一分一毫。



13、

厨艺培训班布置的很简单,一共两间教室,一间办公室,还有一间放置厨具的小屋。

我和老阎敲响了办公室的房门,很快里面传来了中年男人的醇厚嗓音:“请进。”

老阎跟在我后面,我率先推门而入,朝屋里坐着的人打招呼:“您好。”

伏案书写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架,疑惑的看着我:“你们是?”

“我们是马德彪的朋友。”我很客气的回答,然后问他:“您对他有印象吗?”,老阎朝他点头微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哦,你说马德彪啊,当然有印象!”中年男人苦笑着站起身,“怎么了?”

我看着他脸上无奈的神情,验证了妹纸所说,看来马德彪的确不太受欢迎,我接着用事先想好的措辞,想确认妹纸所说的时间点是否一致,然后对中年男人说:“他家里最近找不到他了,打电话也关机,一家人都挺着急的,让我们帮着给找找,您有他的信儿吗?”

中年男人微微错愕,摇头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他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大概是多久?”我说。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我最后一次见他,应该是,哎呀实在抱歉,我记性不太好也不常过来,平日里都是培训老师们在这儿管理,所以想不起来了。”

我顿感诧异,急忙问他:“你不就是老师吗?”

他笑着摇摇头:“老师们今天都不上班,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来看看最近的学员招收情况。”

我了然的点头微笑,却顿感心中的那股恐慌正在蠢蠢欲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心间稍纵即逝。

让我恨不得抓心挠肝,难受到极点。

我转头看向老阎,见他正习惯性的眯眼打量着中年人,我顺着话茬刚想往下说,脑海中却突然没来由的闪了一下。

等等,这老板说自己记性不好,也不常来,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见过马德彪的次数相当少?

不对,不对,不对。

马德彪,妹纸,老阎,神秘女人。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东西在误导我。

这东西肯定是故意把我往死局里绕,就好像我早上出门,突然找不到家里的钥匙,就算把家里都快翻遍了也找不到,但我知道,它肯定就藏在一个我每天都能看到,但就是这时候想不到的地方!!

是什么,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他妈什么东西在误导我?!!

等等,钥匙,钥匙,原来是他妈的钥匙!!

卧槽!我着了小鬼子的道儿了!!

想到这儿,我胸口处连着双臂的皮肤骤然紧绷,随即炸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一股热血瞬间直冲头顶,我却只感受到脑门儿阵阵发凉,忍不住的浑身颤抖,遍体生寒。

我僵硬的抬起头,下意识看向满脸疑惑不解的中年老板,再直直看向老阎,忍受着心中那股恐慌情绪的疯狂蔓延,先对老板说了声抱歉,然后脚步不稳的揽着老阎走出办公室,压低了声音急忙问他:“老阎,我记得咱们来之前,你对那妹纸说,咱们活人墓很安全是吧?”

老阎没好气的瞪我一眼,不耐烦道:“干嘛?你小子到底怎么了,突然变这个熊样!”

“你就说是不是?!”我咬着牙,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是,平常人就算硬闯也找不到,因为有墓地机制,就好像死人墓里的机关一样,外围有障眼法,所以他们看不见,自然就进不去。怎么了,你担心那妹纸的安全?”

“不是这个问题,那如果一个正常人想要进入?”

老阎撇撇嘴,捏着胡须说:“除非有人把他领进去。”

“卧槽他个姥姥!!”我近乎是扯着嗓子破口大骂,然后拔腿就往外跑。

老阎在后边追着我喊:“你小子傻了?犯他妈什么混呢!”

我转过头,喘着粗气,瞪大了干涩的双眼,指着老阎的鼻子,第一次以下犯上,怒声狂吼。

“老阎,你他妈就是一个看见漂亮女人,都忘了自己姓什么的臭傻逼,卧槽你大爷的!完了,全他妈完了!!!”



14、

我狂奔到路边刚拦下一辆出租车,老阎就喘着粗气追到我身后,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吞吐着问我:“你,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儿,竟然敢,敢骂我,我他妈削,削你,信不信?”

削我?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看着他那让酒色掏空的瘦弱身子骨,冷冷的说:“你要再废话不赶紧上车,恐怕得出大乱子。”

老阎扶着腰拉开车门,一屁股墩进后座,我坐进前排给司机师傅说了地址,趁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老阎平缓了一会儿,满脸不悦的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给说说。”

我捋着思绪,挑了个很能说明问题的疑点讲起:“你还记得那个妹纸一共喝了几杯水吗?”

老阎捂着脑门儿,瞪着眼说:“我怎么知道!”

我咧了咧嘴,比了个ok的手势:“三杯。”

“那又怎么了?”

我摇摇头反问:“可她从始至终都有一个小动作,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她每次说完话或者喝完一口水,都会咬一下嘴唇,而且她的嘴唇一直在发干,就算喝了三杯水,可还是很干。”

老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突然大叫道:“你的意思是说,她这是种性暗示,目的是想跟咱俩其中一个人亲嘴儿?”

这傻B。。。

我恨不得掐死他!

我强压心头的怒气,跟他解释:“一个体格柔弱的少女,接连喝下三杯水,嘴唇却还是发干,难道这一点都不可疑吗?”

老阎很不爽的回答:“她不是都说自己口渴了?”

我转过头直接扯着嗓子质问他:“你回家去忍着不喝水到嘴唇发干,然后看看自己喝完三大杯水之后,一张臭嘴能湿成什么吊样!!”

“我,我,我,”老阎找不到理由反驳,一时语塞,舌头打着卷儿说:“那,那然后呢?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我看着前方拥堵不堪的车流,转头面向他,心急如焚的说:“这只能说明她有问题,但是你别急,我很快就会让你明白。第二,那个妹纸看到马德彪那个惨样,竟然全程没有让咱报警,就连一句这样的话都没有,你觉得正常吗?。”

老阎怔怔的看着我,仍然是想不通的一副表情,数秒后他突然“啪!”的拍了一下脑门儿,似乎觉的一下不够,他又用双手狂扇头皮。

顿时车厢里响起一阵响亮干脆的“啪啪啪,啪啪啪啪!”。

司机师傅在前边握着方向盘,急忙大叫:“诶诶诶,想讹人是不是,你俩想讹人是吧!”

我急忙拦住老阎,又向司机师傅赔笑脸儿,“师傅您误会了,他有间歇性癫痫,时不时的就抽。”

老阎咬牙切齿点点头:“对,我有癫痫,我不但有癫痫,我还有神经病。”

司机师傅重重呼出一口气,继续专心开车。

我接着对老阎说:“第三,我觉得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秘女人,全是那个妹纸在胡扯!”

老阎惊讶反问:“为什么?”

“你看那个老板,他连今天是几号都得掏手机来看,就他那记性,你觉得他能记住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笑了,大声的笑了:“哈哈哈哈,老阎啊老阎,你可真是糊涂啊!这么跟你说吧,那妹纸就是个托儿!她今天出现在这儿,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她来找我,我带着她去找马德彪,然后她晕倒,我再把你喊来,之后我们去找她问情况,她知道我们会问她厨艺班的事儿,更会来厨艺班找神秘女人,你不是说了吗,全公司都知道你好色,所以你肯定会来,来了我们肯定又什么都问不出,因为她早就知道,今天是那个记性不好的老板值班儿!”

“你他妈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老阎怒了,一巴掌又拍在自己脑门儿上,似乎这是让他保持清醒的唯一方法。

我重重的叹口气:“哎!没想到啊,咱们都被人当成了棋子,我说的这些,其实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都不重要,这个局唯一关键的一点,就是只要把咱们俩引开就好了,而你就是关键。因为知道你这个人的弱点是好色,就需要安排个妹纸来做局,所以浑噩既不是神秘女人,也不是那个妹纸,而是一个我们从直观角度上会忽略的存在,就像在家里找不到钥匙一样,再浅显点儿,马德彪那根发黑的舌头,胸部的伤口都让我们以为他没救了,但为什么他要泡在一个盛满啤酒的浴缸里,仅仅是因为他爱喝青8吗?”

听完我的解释,老阎沉默了片刻,然后颓然的靠在后座上,神情无比失落,破口大骂:“好一招调虎离山,狗日的马德彪!”

“不!”我否定了他,“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浑噩没有固态特征,能够侵袭人的意识,而且如果放在正常情况下,我觉得你不可能意识不到那个妹纸有问题,反而是因为你今天用手指沾了浴缸里的啤酒,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你就变得好像中毒一样,影响了你的逻辑思维。所以真正的浑噩,根本不是马德彪,他也只不过是被浑噩操纵的奴隶,况且谁会变态到在客厅里放个浴缸,里面倒满啤酒洗泡泡浴?马德彪懒是懒,但他不是变态。”


“那浑噩到底是谁啊?!”


我望着逐渐接近的活人墓范围,平静的说出了答案。


“是那一缸啤酒。”


15、

当听我说出这句话后,老阎呆愣了足足五秒钟,而后突然嘴角抽搐着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明白啦我明白啦!”

他抱头狂喜,张大了嘴急促呼喊:“浑噩从公司里出逃,它需要啤酒进行寄宿,马德彪通过外卖买来啤酒,他喝了啤酒等于把浑噩灌进了肚子,然后浑噩控制他买来更多的啤酒倒进浴缸,它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再操纵马德彪去厨艺班感染妹纸,接着把妹纸领进活人墓,同时把马德彪和妹纸这两招棋下出来,目的就是把你这个守墓人调虎离山,我果然是傻啊!我是真傻啊!浑噩浑噩,喝多了酒谁不浑噩?哈哈哈哈!”

老阎失心疯一样在出租车里摇头大笑,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

我茫然无措的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

正巧到了地方,司机铁青着脸让我们下车。

我望向近在咫尺的活人墓区域,心里重新升起一股莫名而又熟悉的恐慌,紧张的额头冒出冷汗,但还是强笑着跟司机道歉。

我从后座里扶着老阎出来,他依然沉浸在思路畅通的兴奋之中,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用力抱住他往活人墓走去。


突破了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后,我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子。


我用肩膀吃力的架起老阎,一步不停的往前走,他趴在我的肩头痴痴傻傻的颠笑。


风儿骤紧,吹拂着道路两旁的大树沙沙作响。


太阳的光辉逐渐暗淡,转眼间乌云密布,让人心悸的阴暗缓缓笼罩在活人墓的上方。


我凝视着孤单耸立在空地上的楼房,竟然奇迹般的冷静下来。


或许是因为狂妄的大风,吹走了我心中的阴霾。


我扬起嘴角,抬头望向灰色的天空。


下一刻,大雨滂沱。



——————————


《活人墓》

卷二

前言:

很多人到二十五岁就死了,却要等到七十岁才埋。

死人有墓,活人自然也有。

我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守墓人,专为活人守墓。

我的直属上级,老阎,年约五十岁左右。
他这个人除了好色之外,目前来看没有任何过人之处。
关于他的过去,我知之甚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活人墓地是一排六层的住宅楼,有五个单元,共计60户。
墓室即是住户的房间,墓门即是家门。

除此之外,活人墓的领导层对外统称为“公司”,我不知道“公司”总部在哪儿,除了老阎和上一代守墓人之外,更没有见过第三个管理者。

准确来说,我在活人墓中只工作了七天,对墓里的很多规矩还不了解。
我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墓中住户的租住登记,以及一些日常琐事。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条,保管好所有住户家门的备用钥匙。

但就在今天,201室发生了一件惨案,住户马德彪惨遭重伤,生死不明。
我和老阎,还有另一名白裙女孩儿,被设计成了局中人,踏上了一条前途未卜的恐怖之路。

目前所有的线索,都将幕后黑手指向古兽浑噩。
它的目的,经过我初步推断,应该是要吞噬所有活人墓住户的意识,如果不出意外,此刻它已经成功实现了自己的阴谋。
摆在我面前的首要问题,是要确保59位死了灵魂的活人,以及一位无故牵连其中的女孩儿,是否仍旧安全无恙。
其次是找回那串活人墓的备用钥匙。
这是我的工作职责所在,我无法选择逃避。
如果浑噩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惊天阴谋,我势必会揭开那层丑陋的面纱,查清所有事实的真相。
因为它不止毁掉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还将我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后不管结局如何,由浑噩引发的所有罪过,都有我的一份责任。
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活在赎罪的痛苦煎熬之中。
心怀愧疚,永远沉沦。

——————————


1、
我带着精神有些失常的老阎回到活人墓,迎接我的却是一场滂沱大雨。
老天爷似乎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提醒着我前方有危险。
我心中隐隐多了些不好的预感,或许马德彪的遭遇,只是一个恐怖的开端。
而更加恐怖离奇的遭遇,还在前方悄无声息的等待着我。
我瞥了一眼老阎,或许是因为神经受到过度的刺激,他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
我叫了他几声都没有任何回应,索性不再理会,便架着老阎快步向前走去。
活人墓的大门敞开着,从里面依稀射出几缕昏暗的光线。
恍恍惚惚间,透露出一股难以言明的诡异。
走到了活人墓的单元门下,我定了定略微慌乱的心思。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整。
可令我感到惶恐不安的是,那对迎来送往活人的神秘老年夫妇,并没有照旧出现在门口的大槐树下,这再一次验证了我的想法。
很有可能,活人墓中的住户们已经遭遇不测。
我强撑着酸痛的肩膀搂紧老阎,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在确认安全后,我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朝着单元内艰难的踱步走去。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儿,我揉了揉鼻子皱起眉头,不由的提高警觉。
等我架着老阎站在了101室的门前,我的心骤然一紧,差点儿惊叫出声!
我急忙死死咬住嘴唇,却连呼吸都开始变的急促。
因为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2、
我的大门敞开着,屋里一片昏暗。
马德彪背对着我坐在地上,他的舌头随着节奏缓缓摇摆,身体四周流满了粘稠而又无比腥臭的黄色酒液。
我的鼻腔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股莫名的窒息感瞬间将我的喉咙堵住,我双腿发软,直直盯着马德彪,他肥厚的背部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整个人就像一具溃烂的虫巢,已经被懒惰和浑噩完全腐蚀。
我强忍着胃部的抽搐,提起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将老阎扶进相较干净的厕所,肩膀上猛地一松,让我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我缓过劲儿来,扶着墙边向客厅里探头望去,马德彪一直保持着奇怪的背对姿势,他的双手在胸前微微晃动,似乎在写着什么。
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等了大概十秒钟,却感觉比一千年还要长。
但妹纸的安危如鲠在喉,逼着我没办法不去面对,我咬了咬牙,揉了揉发麻的脸,走出了厕所。
当我踮着脚尖走到马德彪身后的同时,一阵令我毛骨悚然的“咯咯声”,突然从马德彪的嘴中传了出来,我心头莫名一紧,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张牙齿溃烂的大嘴,头皮紧跟着就发炸了!
我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一直不采取行动,很有可能我就会被马德彪发觉,至于后果,我不敢想象。
突然!
马德彪晃悠着爬满蛆虫的大脑袋站了起来,我身上立即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膝盖软的就像被人抽离了骨头!
他缓缓的在我面前转过身,然后我看到了,令我一生难忘的场景。

3、
我看着他,头皮发麻,就像被人用针狠狠扎进脑袋,双脚也动弹不得。
马德彪的胸口,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里面布满了像鹌鹑蛋一样的脓包,还有被烟焦油过量腐蚀的黑色气管。
确切的说,那根满是疮痍的管子,已经脱离了生物组织的范畴。
它更像一根发霉的木头,溃烂,乌黑,令人胆寒。
马德彪的口中不停“咯咯”笑着,像自动上发条的人形木偶,他面朝我一步两步走了过来,而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正紧紧握着一颗白色球状物。
像一颗烧烤摊上随处可见的大腰子,而从这块球状物里面,正不断生出无数只白色蛆虫,顺着马德彪的手臂爬往他的全身。
我呆住了,胃部抽搐的更加厉害。
马德彪的表情很诡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我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脸上竟然能同时出现两种表情。
“咯咯咯咯。”他笑着,也许是哭着,扭动着脖子,再次瞪大了无神的双眼,一步步的靠近我。
不!也许他与我之间只有三步距离,但我却觉得这三步他走的异常艰难。
他似乎正在抗拒着什么,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晃动,那条发黑的舌头依然富有节奏性的摇摆着。
我深深咽下一口唾沫,可嗓子中却异常干渴。
“咯咯咯咯咯。”
马德彪带着古怪的笑容,最终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甚至能够看清他胸口内部发脓溃烂的细节,无数只白色蛆虫来回窜动,一览无余。
还能闻到他身上令人反胃的恶臭味儿,包括他那根舌头上密密麻麻的舌苔小刺。
我不由自主的恐慌起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咚咚狂跳。
他抬起手,将那颗白色球状物举在我的眼前。
一股就像是变质牛奶的膻臭味道儿,瞬间充斥着我的鼻腔,将我的思绪带向不可抑制的混乱。
“咯咯咯咯。。”马德彪张大嘴,露出一排被甜食腐化的牙齿,“何,何,何,何欢。。。”
什么?!
马德彪竟然,竟然在叫我的名字?!
他似乎正努力的从口腔中挤出声音:“你,你,不要,信,他们。。”
他们?
他们是谁?
我的思绪陷入无边的慌张,却听他终于稍微稳住了颤抖,继续嘶哑着嗓音说:“都是,都是假的,你千万,千万不,不要,去相信,他们。趁他还没来到活人墓,赶快,赶快逃走,永远,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瞪大了眼,直直盯着马德彪无神的双瞳,这一刻,我甚至能够看到马德彪放大的瞳孔之内,似乎蕴藏着无限的恐惧。
而这股恐惧正通过他的话语,向我不断蔓延,吞噬着我脆弱的大脑神经。
我的心跳已经无比悸动,脑海中混乱的就像被掺入油漆的浆糊。
突然!
“嘭!”的一声闷响,马德彪竟然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球状物。
如潮水般汹涌的虫群在一瞬间撒满整间客厅,落在我的身上,有一些竟然还落在了我的头发里。
我身上每一处肌肤,都在同时生出了鸡皮疙瘩,一片连着一片,让我越发麻木,以便抵挡这股难以言明的恶心。
马德彪缓缓的倒在地上,我本能的向后撤了一步。
却听见他在头颅触地的一瞬间,从牙齿缝里憋出最后一句话。
“不要,不要让他,找到你,趁现在,快,快走!”

4、
马德彪重重的趴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让我回过神来。
我疯狂的用双手抖落身上的白色蛆虫,有几条竟然已经爬到了我的耳朵边缘,我害怕而又极不舒服,手忙脚乱的清理着,同时迈开步子冲进卧室。
身后传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乱响,我知道那是蛆虫群在啃噬物品的声音,而妹纸竟然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但我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因为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献血的时候来了大姨妈,贫血的相当厉害。
我终于将双臂上的蛆虫抖落,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将妹纸抱起,我一脚一脚踩碎了不知多少条恶心的蛆虫,飞也似得逃出101号的大门,将妹纸放在楼道内,我转而折返去扛起老阎。
我真是想不通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会有两个人同时昏迷在我面前,我用肩膀吃力的架起老阎,一步从厕所门口跨到大门边,反手重重的把门关上。
“嘭!”
我的心抖了一下,似乎这沉重的关门声,在此刻的楼道里太过刺耳,我担心会让楼上的浑噩有所发觉。
或许,它早就已经发觉。
但现在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要把我面前的两个人妥善安置,他们连最基本的行动力都没有,每多呆一刻,就多增加一分危险。
我本来打算去挨家挨户查看住户们的安危,但现在妹纸失血过多的惨白脸色,逼迫着我改变了想法,我必须要尽快救治她,因为她不是死了灵魂的活人,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我摸着她滚烫的胸口,如是想到这一点。
我扶住毫无意识的老阎,又用手托起妹纸,一边一个貌似很贴切“左拥右抱”这个成语,但我现在既没心思对妹子不可描述,更没心思对老阎友转基。
毕竟,他年纪实在太老了。
压住心中凌乱,我异常艰难的走出单元门。
这一小段路程,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分钟,我却感觉比一千年还要长。
极度脱力的生理反应让我头昏脑涨,甚至产生了低血糖的眼冒金星,我拖着像灌了铅一样的步子,踩在了湿润的楼外地面。
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一个人影。
或是因为我的体力消耗已经达到极限,而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幻觉。
仿佛那道人影身后,还有另一群人。
但我心头立马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恐惧。
因为那群人,好像。
并不是人!
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想到这儿,我的一根脑中神经突然抽疼,我全身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脚底紧跟着失去重心,连带着被我扶住的两个人,狠狠的摔在地上。
我脸贴着地,竭力撑开疲惫的眼皮,在彻底昏迷之前,看见一对指甲糜烂的怪脚,踩在了我的面前。
“原来是你?呵。”,它说。


5、
我睁开了眼,阳光很亮,却让我感觉很温暖。
看向四周,我发觉正躺在一间病房内,身旁的医疗仪器正显示出我的心跳很正常。
我尝试着活动四肢,还好,除了虚弱以外并不妨碍我坐起身。
我靠在枕头上,大脑里很茫然。
这里是什么地方?医院?
正在我疑惑的同时,开门声响起,我转头望去,一个高挑的小护士走了进来,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很有节奏的嗒嗒响声。
“你该打针了,躺好。”小护士弯下腰摆弄着针管,我心中的茫然一刻未消,只是下意识的听从着躺了下去。
针扎在我的手臂上,只是轻微刺了一下。
我能感受到血管在收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融入血液中。
“这是葡萄糖,帮助你恢复。”护士端起铁盘,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出病房。
我盯着天花板,脑海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着落。
可是又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宿醉之后醒来一样,我的思维似乎停滞在某个片段。
于是我开始回忆,记得晕倒前有几个怪人朝我走来。
它好像还跟我说原来是你?而且声音相当戏虐玩味,我摇摇头呼出一口气,心中越想越乱。
不知不觉间,病房里又来了一个人。
是个大夫。
他戴着口罩,身高和我差不多。
我略显突兀的开口问:“我这是在哪儿?”
“中心医院。”他翻看着我的病例,眼神不时朝我身上打量。
“哦,市区啊。”我想起了电视上播过的医院广告,每天循环二十遍,就算是脑残也能记住,何况我这种。
等等。
我茫然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老阎和妹纸呢?
我急切的开口问他:“和我一起来的人呢?”
“他们把你送到就直接走了,你是篮球队的吧,我还真没见过你朋友那么高的人,一个个的身高平均得有两米,压迫感真强。”他嘀咕着,眼神变得疑惑,“就是不知道怎么都带着口罩啊,难不成集体得了流感?”
我听不懂这个医生在说什么,我关心的只有老阎和妹纸的安危,而且我心中有股不好的直觉,如果我只是体力透支而晕倒,完全不用送来医院。
先不说我现在完全没有身体上的不适,自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对自己的体能有信心,曾经也是田径队的预备队员,否则也不可能扶着老阎走那么多路。
但关键的一点在于。
我是个守墓人啊!
脱离了活人墓,我在这个世上存在的价值,就会暂时性的变成空白。
我就变成了一个体力透支的正常人,除此之外,我的大脑茫然的甚至都不能正常去思考。
那这一切的关键点在哪里?
让我不适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仅仅是因为老阎和妹纸的安危?
不对,不对,不对。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想到马德彪临死前说过的话。
“他会去找你,趁现在,快走!”
马德彪话里的意思是说有个人会来找我,而且这个人很危险,可能会对我造成不利。
他劝我快点儿走。
可这时候我脑海中的茫然,却能让我脱离于常识的海洋,站在另一个角度从头开始独立思考。
问题的关键点就在于。
我为什么要相信马德彪,他到底是属于哪个阵营,亦或者,他从头到尾都是浑噩在控制,而他说的那些话也是想迷惑我。
如果马德彪是好的一方,那他说的这个来找我的人,肯定就不能理解成对我不利,而是会帮助到我。
换言之,如果马德彪是坏的一方,我就必须要时刻警惕这个人的到来。
想了很久,我的心中逐渐生出一股恐怖的念头。
面前的这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
我的大脑,似乎在一开始就欺骗我。
就好像人在饥饿过度时吃东西,你以为自己很饿,但是却不一定会吃很多,因为那全是你的大脑在不停给你暗示,它不断的暗示说你很饿你很饿,而“你”作为依存于肉体中的自我意识,就会自然而然的觉得。
对,我很饿,我需要吃很多食物来消除肉体上的饥饿感。
实际上我的身体不用吃那么多,就会感到饱腹。
所有的关联点,已经基本被我捋清。
而现在,我开始尝试着把它们串联在一起。
脑海中渐渐生成一副模糊的画面,像流动的银色液体,虽然没有色彩,可中间似乎飘荡着一丝真相的本质。
我仔细思考,许久之后,我突然明白了。
我全身抑制不住的激动,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是幻觉,是别人刻意给我制造的假象,那肯定会有一处破绽!
会不会从一开始,我就被大脑不停暗示。

活人墓的第七天上班。

碰到马德彪借火。

妹纸来敲门。

发现马德彪受伤。

找来老阎。

破局。

一切的一切,似乎看起来都是那么合乎情理,顺理成章。

就好像你看见一张照片,里面是一滴水从水管里淌出来,你的第一反应是它肯定会落在地上,因为地球有引力。
但是,如果把照片颠倒过来呢?
那就变成了水滴从水管中淌出来,脱离了地心引力而向上飞。
但你知道,这是一处破绽,一处与现实世界完全不相符的破绽!
因为照片是颠倒过来的!
而所有事件发生的时间点和顺序,都是用正常逻辑去思考,就会发生的事情。

我饿了,我吃饭,我渴了,我喝水。
如果我把这一切颠倒过来。
我喝水,我渴了,我再喝水,我又渴了。
看似很合乎情理不是吗,可关键点就在于第一次喝水上。
我,为什么要喝第一口水?
仅仅是因为我渴了吗?
不!
这就是一处破绽!
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要喝水,我找不到第一次喝水的理由,我不知道我渴不渴,因为先喝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被我给颠倒过来的!

真相应该是因为我渴了,所以我才要喝水!

而不是我喝水,我渴了。

我的显意识就是因为,发现了所有的事件中有一处破绽,所以它才会分辨并给出了准确的提示。
但是这个提示,需要我独立进行思考。

因为“我”,只需要独立思考。

不能受任何意见左右“我”的思想。

“我”从一开始就想救我。

可我却一直停留在某处,没有看到“我”给出的提示。

而现在,“我”又再次发出提示,告诉我即将大难临头。

如果我不能找到提示在何处,那我和“我”都只有一个下场。

必死无疑。

思绪汹涌间,我转而望向墙上的挂表,秒针缓缓向前走动,发出“哒哒”的节奏声响。
我在心里跟着默数,那个男大夫还在低头查看病例,窗外的阳光很温暖,风儿吹拂着窗帘不停摇摆。

我的思绪仍然在通过秒针的节奏感进行串联,让我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安静。

哒哒。

哒哒。

哒哒。

这种声音像水滴落在石头上一样。

约摸十秒之后,我骤然瞪大双眼,一股深深寒意瞬间袭遍全身。
因为我发觉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想,我知道那处区别于现实的破绽是什么了!

护士的高跟鞋。

在正常的情况下,护士只能穿平底鞋,因为她们很忙碌需要来回奔走。

而且很累脚。

所以,她们在工作期间不能穿高跟鞋。

可是,刚才那个小护士是穿着高跟鞋走进病房。

想到这一点,我的大脑突然嗡的一声。

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睁眼。

我站在了一个令我无比熟悉的地方。

201室的客厅。

原来我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过半步。

我的肩膀上,正被一双大手死死的握住。

我看着面前双眼无神,张大嘴吐出恶臭味道的马德彪。

他的身后是那座浴缸,还有飘荡着腥臭气息的黄色液体。

以及房间里挥之不散的浓郁恶臭味儿。

我终于明白了残酷的真相。

酒精,是会挥发的。

何况马德彪房间里全是一股挥之不散的恶臭。

我在打开201房门的那一刻,就已经闻到了这股刺鼻的气味儿。

而当马德彪沾染了一身酒液,从浴缸里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

浑噩,就已经将我感染。

在我第一次闻到这股浓郁臭气的那一刻。

我的意识,从始至终,都停滞在了吸入腥臭气体的这一秒。

经历了一连串大脑的暗示,欺骗。

简而言之,浑噩早就操纵了我的意识,操纵了“我”。

并在我的脑海中上演了一场顺理成章的。

独角戏。

而“我”一直在意识的深处,与浑噩进行对抗。

并不断给我发出提示,让我的显意识能够醒来,进行自救。

很显然,此刻我发现了“我”给出的提示,看到了破绽。

“我”也终于在意识中战胜了浑噩。

下一刻,马德彪举起了手中的小刀。

狠狠刺向我的心脏。

我转过头,看见的是妹纸躺在地上,还有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等待着刀刃刺破肌肤的痛楚到来。

我的脑海中不停萦绕着一句话。

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


《活人墓》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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