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认同 的观点。不过我不觉得“矮”是理解郭敬明的所有切口。
贴自己一篇旧文:
最初的郭敬明几乎已经完全被人忘了,新概念一等奖。实际上,在当年全校同学都在翻看的两厚本新概念作文大赛文集里,无论是韩寒还是郭敬明,都不是最被关注的作者。韩寒的文风以当年同龄人的眼光来看,实在过于老气横秋,如若不是之后市场上及时推出了乘热打铁的《三重门》,还有后面沸沸扬扬的退学,大约并不会成为那时的符号性人物。第三届才出道的郭敬明更加不引人注意——这有点类似于选秀,普度众生式的大热机会只有一年,造星第一届基本已经完成了,到了第三届,关注实在已经小得可怜。
还好郭敬明赶上了80后青春文学的热潮。《爱与痛的边缘》,我记得那是一套丛书,丛书里还有一本是甘世佳的《十七岁开始苍老》、周嘉宁的《流浪歌手的情人》。全都是新概念作者。从书名大概就能对这套丛书的风格有所了解,无论这些人如今的风格是否一致,当年的他们全部都在青春期忧郁症里,和后来QQ签名里挂着“繁华落尽,忧伤遍地”的90后风格别无二致。
如今被广为嘲笑的“45度角仰望天空”,在它被成为反讽对象之前,是一种广为流传的风格——虽然同作为一套丛书的作者,但郭敬明和其他几位作者的区别是,他是四川孩子,其他几位则是纯正的上海孩子。
身为一个生于80年代初热爱新概念和安妮宝贝的小城少年的悲哀经常在于,当他习惯性的,想用上“这是一座寂寞像草一样疯狂成长的城市”这样的句子时,会痛苦的意识到,他所成长的那个环境,没有必胜客没有星巴克没有7-11没有三得利,很有可能连麦当劳肯德基也没有——而这是当年的新概念作文大赛作品和《萌芽》系文章里经常出现的道具。这或许是郭敬明对于上海那么向往的根源:他有着很好的感受力,也拥有着良好的模仿能力,但是,他没有来自于现场的第一手的体验机会。
郭敬明良好的感受力和模仿能力很快在文字中得到了体现。《爱与痛的边缘》里还有一些类似于《四维读书之写在前面》这样的篇名,到了第三本书,书名就变成了日系漫画风的《幻城》。他非常迅速的,从一个连书名都取得略有乡镇感的小城孩子,进化成了他想要成为的城市少年。
《幻城》非常的郭敬明:他完全直觉性的被clamp漫画中那些颓废、唯美感召,并迅速将其翻译成一个文字版本,并且比他所模仿的对象将这些情绪描写得更直白。承担这本小说里奇诡部分的是古龙,比起这本书在设定上对《圣传》抄袭的指控来说,他对古龙的抄袭要直接彻底得多,整页整页的一字不改。漫画式的氛围加上古龙的情节,构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成功作品。
对于这个时期的郭敬明来说,模仿几乎是一件必然的事情。他有感受力,却将自己的人生过得非常安全(他是一个为了新概念得奖而填了8份参赛表格的人),对于任何一种不安都缺乏真实体验。他有着对某个场景的幻想能力,和将其表达出来的冲动,但并没有为这个场景构建全篇的耐心和毅力。他有对市场的预判能力,内心里住着一个有着8根天线的收音机,有着敏锐感知大众频段的天赋。
另外,他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以至于他贪婪的需要被喜欢,无法容忍自己写出不受欢迎的作品来——所以一直到今天,郭敬明无论多忙,还必须要求自己保持着作家这样一个的身份,这并不是对财富的贪婪可以解释的。
郭敬明还需要背着GJM的罪名再走一段时间:众所皆知的《梦里花落知多少》与《圈里圈外》的官司,其后的《夏至未至》被指控抄袭《Nana》……一直到《小时代》,他的anti再也无法为他找到一个明确的原型,只能含糊其辞的认为其抄袭了《穿prada的女王》或者是《绯闻女孩》,这类指控听上去相当无力。
实际上,这完全不是因为郭敬明创作上进步了多少,而是,他的书情节上已经简单到明晓溪的水准,只要靠主人公摆pose就能完成全文——而为人物摆pose,这实在是郭敬明擅长之极的东西。
随着《小时代》电影的上映,郭敬明迎来了人生中最被赞誉的时刻——他的作品第一次被众多只关注他身高的人注意到,他说话第一次被倾听,他登上《锵锵三人行》这样的节目,被当做一个时代的象征这样反复追问和探寻。
除却对他作品的争议,他本人一直在展示着不同于韩寒的姿态:他希望别人知道他非常努力也非常辛苦,不是随随便便耗掷着天赋或者其他什么取得成功;他坦然的拿自己开涮,无论是身高、拜金,这些全部都可以提问绝不会黑脸;他反复倾诉他是一个在细节上多么细致的人,他的执行力和他的控制欲,是怎样让他必须成功;他以“萌日韩”来回击了多年来一直隐忍的调侃,只此一击,并不穷追,时间点选得恰到好处:这一刻的他看起来,的确无比成功和无比正面。
比起韩寒,他拥有着一个完全正常的80后成长经历——有过“45度仰望天空”的青春,然后在很多成年人眼里非常不靠谱过,后来他变得非常靠谱,几乎是咄咄逼人的崇尚职业化,崇尚即战力——也因此拥有了某种钝感力(他反复强调不在乎流言不在乎评论),就像流行的经管书里写的那样。世界观是非常“正能量”“三观超正”,信奉勤劳致富,对于自己的成功津津乐道。
他迅速的离开了“明媚忧伤”的青春期,变得越来越坚硬。
他是如此自我欣赏自己的精明。郭敬明是成功的商人,只是一定不是中国最成功的商人。不过,他一定是中国最热爱告诉别人自己很懂得赚钱的商人——这里面仍然是一种少年心气,他多想要让人知道,你看,我是一个这样的人,你看,我很能干。这不是中国的传统方式,中国传统的商人不会这么锋芒毕露,他们比较热爱在采访里说人生说慈善说家庭,或者说说茶说说禅说说登山也不错。但如何殚精竭虑去赚钱,这一定是讳莫如深的部分。
郭敬明说了,认真的说,反反复复的说,甚至是,得意的说。这也非常的80后——80后对于“财不外露”这样的古训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比起来,韩寒对于财富的态度要谨循古法得多),二来,如果没有那样的迷恋“爱与痛的边缘”的青春期,大约不会懂得郭敬明此刻对于“正能量”自己的自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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