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gal high 三观 《Legal High》呈现的是怎样的三观?
从关于古美门和羽生的区别谈起。
我认为,二人并不存在一个尊重规则,一个无视规则的区别。两个人都在违反规则,古美门所作所为绝对不能说是遵守法律的,他的很多行为是违法的,他在夫妻离婚那集,对羽生让妻子装作自己怀孕的行为的评价也是,“从我那里学会了很多嘛”。
其实他们两个人做的事情性质并没有什么不同,两个人都在不择手段地获取胜利,都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违法行径,但区别在于二人的心态。
古美门自始至终都明白自己只是一介律师,他所应该做的,所能够做的,唯有最大限度地保护委托人的利益,满足委托人的要求。所以他无论如何不择手段,无论如何违法,却从来没有跳出自己的这一本份。
而反观羽生,他始终将自己放在了高于委托人,高于他人的地位上。人类都很愚蠢,所以无法获得幸福,所以需要引导。而他就要成为那个引导人类的人。所以他不是在保护委托人,而是否定委托人的自由意志,然后越俎代庖替委托人做选择。
古美门也明白,自己是贪婪的,自己一些行为是不堪的。然而羽生,明明做着和古美门别无二致的事情,却自诩为是伟大的圣人,将自己凌驾于一般人之上。
是这种心态造成了二人绝对的不同:对个人的态度。
羽生否定了所有的个体,甚至否定了这个国家的政体,仅仅肯定了,成就了自己。将自己抬高到所有人之上,甚至法律之上。他不仅判断对错,甚至还要创造对错(他创造格言的行为就是一个缩影)。他否定个体的选择,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所有人之上。
而古美门的核心理念,不在于什么尊重规则,也不在于什么程序正义——他的所作所为违反规则违反程序正义的数不胜数。他的核心价值观在于:对每个个体的充分尊重。
他不是侦探,不去追求真相;不是卫道士,不做道德审判;更不是神,不判断正确与否。他只是个律师,只是个代理人,无论他的委托人提出什么要求,那都是委托人的自由,他无权评判,无权改变,无权干涉,他能做的只是尊重委托人的选择,帮助委托人达到他们的目的。甚至当委托人自己都迷失了的时候,他要比委托人更为坚定地站在委托人本来的立场上。
一言以蔽之,古美门是“个体权益”的代理人。
从一开始,当古美门这个形象出现在观众们视野中的时候,这个形象其实就是人性中一些最丑陋部分的代名词:贪婪,懒惰,好色,易怒,暴食,善妒,傲慢——七宗罪中的哪一个他都是完完全全地正中靶心。也正是因此,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站在“反道德”立场上的角色——我们可以看到第一季第一集中他初登场,就是否定了一个几乎是“道德”在公共场合的代名词的行为:在电车上应当为老人让座。形象塑造极其典型极其鲜明极其效率,几乎堪比诺兰在《黑暗骑士》开头对小丑形象的塑造。
几乎可以说,他代表了现代社会对一个个人所能容忍的极限——道德上几乎可以是毫无掩饰的不能更糟,甚至经常触到道德的底线——法律的边界。他的行为一直游走在合法与非法边界上的灰色地带,再往下一寸,便是违法甚至犯罪,而那便是现代社会所决不能容忍的存在了。
为什么这部剧要以这样一个形象为主角?我认为,这一个形象本身,就是能体现古美门本人,以及这部剧整体的价值观的——即便是一个游走在道德底线的人,否定道德本身的人,只要他没有真正被合法证明是越过了法律的雷池,他的所作所为也必须得到充分的尊重和保护。哪怕你不赞同他,蔑视他,但是,他却依然有这样做的权力。并且这个社会必须保护他这样做的权力。
在现代社会可以真正约束一个人的应当有且仅有法律,在法律之外对一个人的任何约束都是对个人自由的过多干涉。而决定一个人是否违反了法律的唯一合法证明途径,就只有在法庭上对抗,取得胜利。
只要能在法庭上取得胜利,个人的所作所为,个人的存在之道就可以获得承认,就必须获得承认。这是在这个庞大的社会里,个人不会被集体所吞没的不可动摇也决不能动摇的最基本保障。
而律师也正是个人的这种权益保障的最有力保护人。这也就是律师这一职业在古美门这里的定义,同时也是这部剧里对这一职业的最主要定义:在社会集体中,个人利益的最后一道屏障。
所以古美门厌恶黛那种对真相追究到底的所谓“正义感”,这种行为动机本身就脱离了律师的职责,会妨碍到律师对个人利益的保护——更不提“真相”本身的矛盾。
也所以古美门对羽生的做法深恶痛绝,因为羽生从根本上否定了个人主张,用自己的想法偷换了他人的利益。这是不可容忍的,对个人权益的否定。更是对“律师”一职的亵渎。
同时,也可以理解一向无厘头的古美门,在安藤贵和一案的最高法审理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愤怒和激动——我认为那不只是演技,更是社会和检察院预先对安藤贵和进行的道德审判,触到了他这种价值观的最底线——通过舆论和道德,而非法律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所以,我们看到,无论委托人看上去是怎样的人——被认为是贪污的议员也好,曾经是自己对手的大公司也好,世纪的恶女也好;且无论委托人是怎样的要求怎样的动机——为了整容抛弃妻子也好,为了拥有三个丈夫也好,为了跟母亲断绝关系也好。古美门始终不对委托人的人品和行为做道德预判,而是平等地尊重他们每个人的要求和意愿,尽自己所能带他们打赢官司,实现他们的个人主张。
因为没有人能真正评判一个人的主张是对是错,对错在不同立场就有不同看法,只要有能言善辩的嘴,对错往往无非是一个技术问题。唯一能裁决一个人的主张是否合理的方式只有法庭上的胜负。作为律师所能所该做的,只有保护他们的主张,最大限度实现他们的主张。
这是在社会的洪流中,对个人权利最坚实也是最后的保护。
我看到,网上还有些声音认为这部剧有一些“双重标准”,体现在羽生和检察官做一点伪证就被猛烈抨击,而古美门做那么多不堪的事情(也包括有近似伪证的行为)却被容忍和正面化。
我认为这二者间是有本质不同的。古美门无论再如何强大,他始终是个人。而检察官,包括第一季第一集的警官背后,是公权力。公权力的暴走和个人的违法行为是绝对不在一个等级的。剧中对古美门违法行为的容忍,依然在本剧“只有在法庭上的胜败能决定一个人的行为是否能被承认”这一原则中。而公权力不是个人,公权力背后是庞大而强力的国家机关,它能轻而易举地将个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如果说古美门的违法行为是以个人行为保护个人权利的话,那公权力的违法则是以社会和集体的名义碾压个人权利。所以,从尊重个人权利的角度来看,这两种态度绝对称不上“双重标准”,而恰恰是在同一价值观下的。
当然,并不是说古美门的违法就值得提倡,这是戏剧为制造冲突的夸张,同时剧中对古美门真正违法的部分描写还是相当克制,并且在描写过火行为的过程中都会通过黛或服部等旁人给这种行为打上一个问号。
如开头所述,最早我也将《Legal High》的核心价值观定义为对结果正义的否定和对程序正义的尊重,“没有脱离程序正义的结果正义”。然而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因为古美门实在称不上是“程序正义”的代言人。他的所作所为违反程序正义的太多太多,他真正强调的仅仅是公权力的程序正义——而这正源于我如今认为的,本作真正最核心的价值观:
对每个个体同等的尊重。
从第一季第一集对刑讯逼供的揭露,到贯穿整个第一季的古美门的价值观与黛的“正义感”之间的斗争,再到SP1中对集体共识的批判,又到第二季中对社会舆论和公权力影响司法的抨击以及古美门与试图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实现自己理想的羽生之间的争斗,最后在SP2中又再次提出了舆论道德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全部。
纵观整部《Legal High》,仔细审视这位卑劣至极的古美门,我想了很久,才真正概括出我心中所理解的,这部名作所传达的三观:
人性都有其丑陋,卑劣,不堪的一面。法治社会的核心,正是在法律最终宣判之前,平等地尊重每一个个体的人性和权利。
而那些试图否定人性,差别人性,取代人性,甚至凌驾于人性之上的人事物,往往才是更为危险,更应警惕的。 4/5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下一页 尾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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