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到底有多可怕 贫穷有多可怕?
记得小学时的一天晚上,爸爸半夜接到一个电话,匆匆出门。第二天下午,爸爸带着一脸疲惫告诉妈妈,他的一个同事走了。那个叔叔在浴室不慎摔倒,但是家里却一时拿不出抢救的2000元现金,只得四处借钱,最后终于凑够钱了,却也延误了抢救的最佳时机。
幼年的我第一次知道,2000元钱,也是可以换命的。
小学毕业时,家里的一位远房姑姑去世了。听妈妈说,她在养蚕糊口,那天凌晨她准备去摘桑叶,在过马路时,因为乡下没有路灯且雾重,看不清路,不慎被一辆大卡车撞死了。妈妈感叹说,她就是太累太辛苦了,要是生活容易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走了。
我再次明白,原来贫穷,是可以变相夺走人命的。
同样是小学毕业时,和妹妹一起参加了一个夏令营。我们两个用钱无度的人,在前一个周已经把身上的钱几乎全花光了,最后四天里,我们身上加起来,一共只有18元,而我的手机则变成了好几个小朋友公用的,总不在自己手上,遂和家人失联。
我对妹妹说,我们把钱放在一起吧,省着点花,或许能多撑几天。那天下午,妹妹买了一包薯片和两瓶橙汁,那是我第一次对妹妹发脾气,生气她花了不必要的钱,买两个馒头一瓶水就可以吃饱。
倒数第三天,我们已经没钱吃饭了,甚至连喝水的钱也没有了。我翻了翻包,发现还有几包板蓝根。于是分给妹妹几包:喝这个,甜的,补充水,也补充能量。我们两个人,就靠着几袋板蓝根当干粮,又熬过一天。我现在很讨厌喝板蓝根,大概也和那次的经历有关吧。
倒数第二天,火车中途停靠时,我竟在站台上,看到了爸爸。我叫醒了靠在窗子上睡觉的妹妹。在爸爸对我招手,确认无误后,我和妹妹颤颤巍巍地,挤下了人满为患的绿皮车。
我问爸爸,你怎么来了?
爸爸说,他打我电话一直打不通,也不知我怎么样,就来接我了。
我问爸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车上?
爸爸说,他查了火车的班次,看到这节车厢有很多小朋友,所以觉得我应该在这里。
爸爸给导游打了招呼,带走了我和妹妹,先带着我们一起去吃饭,后来又带我们去酒店,让我们好好休息。
吃饭时,我和妹妹两个这三天没吃过饭的饿鬼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吃不到一半,就饱了。爸爸说,我们是饿太久了,胃习惯了饥饿,突然吃这么多,就不适应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这顿饭好香,好香,甚至,都有点不熟悉食物的味道了。后来听说妹妹告诉叔叔,这家的菜特别好吃,还专门又来过一次,可是她说:奇怪,怎么没有上次好吃了?
那天晚上爸爸住一间房,我和妹妹住一间房,听妹妹说,我一进门,连澡也没有洗,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回家,爸爸看我们太累了,于是给我和妹妹补了软卧的票。据说,除了爬起来吃水果,我和妹妹基本睡了一路。我还记得,那时候,火车上一盒小番茄只要十元钱,个大,好甜。
如果爸爸没有在半路接我,板蓝根喝光后,我和妹妹真的就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了。
我也切身体会到了,没钱吃饭是什么滋味。那种饿,那种无助,那种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过的绝望,真的,这辈子我都不想有第二次。
幸好,还有爸爸妈妈可以依靠。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的一个小伙伴放弃了继续念高中的机会,南下打工。他的成绩非常好,进重点高中的重点班,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就是因为家贫,担负不起高中的学杂费和生活费,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不得不放弃求学。
如果他有条件继续念书,他现在应该会在一个不错的大学,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吧。记得初一时,第一节语文课《在山的那边》,老师问我们有什么梦想,他说,他想去哈佛。
在我们的方言里,“哈佛”念起来,有几分神似“瞎说”。以前,我们也拿这个和他开过玩笑,他总是笑嘻嘻地说我们不懂。
如今想来,儿时的戏言,别有一番苦涩。
敲这一段的时候,我碰巧正在听筷子兄弟的《老男孩》,结合这一段回忆,听来分外感慨。
我的小伙伴,你还好么?
假如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的家里有条件负担你念书,多好呐。
高中时一开始是住校的,那是性格很耿直,经常顶撞寝室大妈的不合理要求,我们之间矛盾重重。
但是如果回家住,又很不方便,每天挤公交路上需要浪费两个小时,还很累(西安打不着出租车,大家都知道:))。爸爸妈妈很发愁,和我商量,是请一个司机每天接送我,还是就在学校旁边租房子住。后来我们决定了,在离学校步行距离五分钟的一个小区里租了房子。
这样,每天就可以在家吃早饭、吃午饭、吃晚饭;可以在家里睡午觉,晚上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早上想什么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可以自由自在地洗澡;再也不用担心手机没电的问题;再也不用担心洗衣服的问题;又可以关上门,有自己的专属空间,谁也打扰不了;又可以在妈妈怀里安心睡觉......
写这么多,是为了说,如今我在大学,住在寝室里。大学里有太多压力和不顺心,集体生活也有太多限制和不自由,我需要每天从早到晚看不同人脸色行事,从早到晚向不同人的作息和习惯妥协。其实很多时候,我没有太多要求,就只想找个安静密闭的地方,自己静静,别被人打扰,再安安心心睡一觉。所以,实在不开心的时候,我也经常背着爸爸妈妈去学校附近的宾馆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享受独处的个人空间。
假如以后工作了,我没有足够的钱来租房、买房,只能继续住在这样的集体宿舍,甚至连外出开房静静的钱也没有,真的好可怕。
外界的压力、指责我全不怕,只要关上门,他们就被挡在外面了,这里只有我和我的家。如果因为贫穷,连这样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实在可怕。
高中毕业时,语文老师的女儿查出得了白血病,班长号召全班同学献爱心。
回家后,我对妈妈说,我们学校老师工资那么高,她家肯定不会缺这点钱。我就捐100元吧。
妈妈说我傻,这种话可不要乱说。因病致贫的例子屡见不鲜,一场重病下来,很随意就百万了,而这对大部分家庭来说,都是毁灭性的负担。
于是,我去了银行,把手头上有的1000元全汇了过去,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也能多买两片药吃吧。
我第一次明白,原来生活中的一些听似平常的变故有这样可怕,和谐美满的小康之家,在天灾人祸的经济负荷面前,是这样脆弱。而这些天灾人祸,以前只知道他们存在于新闻中、电视上和别人家的故事里。除非他们真正降临在你的身边,你才会明白,变贫穷,有多么容易。
已经很久没有再和那个老师联系了,也一直不敢打听那个小妹妹如今怎样。我希望她能战胜病魔、重新站起来,希望她的家庭在经历这次大难后,可以尽快恢复常态,也希望不要再有什么不顺利落在他们身上了,这样的打击,一次就够了,普通人,谁又经得起这几番折腾?
大一的寒假,姥爷查出肺癌,住在医院的ICU,一天3w,药都是进口药,每片至少几百元。
那段时间,爸爸每天很晚才休息,开了很多评审会,很努力赚钱。问妈妈要东西,妈妈也总说,最近家里经济比较紧张,等过几天再买。
我问妈妈,为什么是你和舅舅出医药费呢?姥爷和姥姥没有钱么?
妈妈说,那是他们的养老钱,不能动。这些钱理所当然由他们这些儿女出。那一刻,我真的好心疼爸爸妈妈,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我还这样不让人省心,只知道捣乱和要东西。
知道最近家里经济比较紧张以后,每次看姥爷时,我也会用零花钱买一些水果之类的,虽然钱不多,还是很希望能治好姥爷的病,能替爸爸妈妈分担。
一个月后,姥爷还是走了。
我常想,姥爷走得也算是比较轻松了,至少一路上因为用药的缘故,他免受了很多病痛的折磨,家里也一直尽力给他提供好的条件,所以他的最后一段日子,是安安静静,在家人的陪伴下走过的。
假如没钱治病,姥爷将很有可能在一系列病痛的折磨下,在吵闹的多人病房里,急匆匆走掉。他是我的姥爷,虽然他已经走了两年多了,现在这样想,还是觉得好心痛。谁不愿自己的家人好好的呢?
或者,假如再有钱一点,可以让姥爷定期做更好的体检,给他提供更好的烟,让他住最好的医院,让他用最好的治疗...这样,他是不是可以走得更加平静、安详,甚至,今年暑假,或许我还可以再见到他,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再真真切切看到他的脸。
就在今年的寒假,妈妈的姐姐也走了。
因为wg的缘故,姥爷一大家人全部拆散了,死的死,下放的下放。姥爷被分配到了陕西,重庆老家一家数口,全靠大姨一个人操持。
她年轻时,很穷很苦,过得日子,是我无法想象的艰难。
苦日子过惯了,大概也就会对身体愈发不在意,愈加在意钱的得失。她总是不爱惜身体,忙于工作,忙于赚钱。她穷过,她怕,所以她要拼命工作,和那种状态彻底告别。
她不知道,健康没了,其他的一切也就没了。她就那样匆匆撒手人寰,空留下几个亿的家产和一个刚上小学的儿子,还有一个年轻英俊的丈夫,还有我们这些爱她的家人。
贫穷,太容易让人对金钱产生病态的依赖和高估。因为惧怕贫穷、惧怕过去,他们太看重金钱,太在意金钱,却真真正正失去了生活,失去了生活中更大的意义。后来,即便他们有了钱,但这种贫穷的烙印却深深引进了骨髓里,如影随形,伴随他们一生。
摆脱贫穷的影响,实在难,不止是物质上,更多是心理上。很多人,一辈子,无论后来如何锦衣玉食,都始终生活在贫穷的阴影下。
这就是贫穷的可怕。
妹妹想读美院,而对这个决定,家里人是不太支持的。我们总希望说服她去学习理工医,学文科也好,但不要碰艺术类。
曾经身为一个理想主义者的我,也被迫扮演起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无比厌恶的角色。
我问妹妹:艺术类专业的土豪、二代很多。你现在可能觉得自己条件还不错,但是到了那里面,你就是ds,你能接受这个落差么?你能保证自己不沾染那么壕习气吗?你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是什么二代。
妹妹说,她肯定没问题。
我又问:那你毕业了想干什么?
妹妹说,她想在杭州开一间画室。
我问她:你知道杭州房价多少吗?你知道你毕业后如果没有门路拿多少钱?你知道毕业了工作有多难找吗?你知道画室的宣传和后期投入需要多少吗?哪里都需要人人人、钱钱钱。你不是二代,现在你也过了想当然的年纪。
妹妹沉默了,她说:没想到生活这么艰难。
我觉得我好像一个罪人,用赤裸裸的金钱关系,去打破别人的梦想。
贫穷就是这样可怕,因为贫穷,他会主动强制性干预人的选择。有时候你必须放弃梦想,放弃选择,为了生存,在有限的条框里挣扎。
我好希望自己今后可以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大大方方对妹妹说:你想学什么就去学,想念什么就去念,想干什么就去干。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有姐给你撑着,有了再大的空缺也有姐给你补着,只要你喜欢,怎么折腾都随你。
贫穷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人的心智和态度;他会不留余地地限制人的机会和选择。
而贫穷,又可以来的那样容易。
家里有一个爷爷,从前在中东工作,在所有爷爷辈里,他是条件最好的几个人之一。
很不幸,他很早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那个奶奶,没有工作,而且高血压糖尿病缠身。
他们的两个女儿,统统没念什么书且生性贪玩,找的老公,也都贪玩只多不少。
就这样,好好的一个家,在他走之后没几年,也就渐渐衰落下去了。
前几天又看了几遍金粉世家,看到金家最后的衰败,感慨实多。
一个家庭,就算再家大业大,若是教育不足、后继无人,也不免渐趋式微。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如果看守不慎,即便坐拥再大的江山,也终会滑落贫穷的边缘线。
历史上无论哪一个朝代、哪一个时期,只要是贫穷,都是一样的可怕。
以前总跟妈妈开玩笑,说我要啃老啃到地老天荒去了...养活自己,在现在这个社会,如果单靠一个人的力量,确实蛮不容易呢,更不用说生活了。
可是我的身边也有这样一些人,他们没有家庭作为依靠,他们纯靠自己奋斗拼搏,他们甚至还会回馈家庭。
实在内心有愧。
贫穷真的,非常可怕。
而远离贫穷的最好方法,就是摆脱他。也永远不要忽视他,他的到来,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写下这么大一篇,心情舒畅许多。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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